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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贸网 2021-05-28 450 10

我爱你,像风走了八万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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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时逢乱世。

  据说,长安刚平定一场叛乱。皇室内斗,兄弟残杀。新主登基。

  皇城中,一日万变。

  江湖外,却是万年如一。

  

  潆州某地,有山。山中有医斋。医斋主人已过而立,长相俊逸。气度不凡。

  据街头老者说,也是退隐高人。

  厌了庙堂纷争,刀光剑影,于此静谧之隅,择一温山良水,设一茅屋草舍,采药读书,安度余生。

  他医术过人。

  但为人古怪,行事怪诞。

  照说,家徒四壁,檐无瓦,食无荤,那么清贫的日子,多赚点银两,也能换酒钱。

  他不要。

  他医人,极挑。

  有眼缘者,方医。

  医好了,无需银两,只需为他在山上种一株梅花。

  若为大病,起死回生,种十株梅花。

  小病,种一株。

  

  日子久了,经他妙手回春,也治好了百来人。

  这些患者为感恩,皆来种梅。

  于是,满山皆梅,郁郁葱葱,腊月里梅雪相映,落英缤纷,如云似霭,是为无上盛景。

  

  他在江湖中有了别名:

  梅公子。

  而他的医斋,被称作“梅斋”。

  山峦得名为:“落雪山”。意为花开如雪,满山白头。

  

  一年又一年。

  他名声渐大,许多人不远万里,前来寻医。

  但并非总能如愿。

  有些商贾富人,哪怕许以百两黄金,求他治病,也绝不出手。

  只说,“人各有命,无能为力。”

  

  此时正值多事之秋,纷争不断。

  哪怕落雪山下,也偶有打杀。他因为与世无争,不染红尘俗事,倒换得一时清静。

  晨昏无恙。

  岁月无惊。

  

  因梅树多,渐渐也不愁吃穿用度。

  每年春时,青梅满树。他背了篓,一树一树地摘。到山下卖了,将铜钱扔进一只瓦罐。

  需要买物什,买酒,就从罐中取。

  一年大概用一罐。

  

  忽有一日,满山深秋,凉风阵阵,落叶蹁跹而飞。

  他从山下买酒归来,沿阶而上。

  暮色如墨,渐渐洇散。

  他听见柴门处有异响。

  细细一听,有呻吟声传来,连绵不断,极弱,又极惨。

  走近一看,有女子匍匐在地,一身是血。奄奄一息。

  

  走过去一看,方知受了重伤。

  身上有刀口,碎而深。

  有一刀几乎见骨。

  女子面容姣好,衣饰也华贵,不像粗鄙人家的女儿,倒像大家闺秀。也不知是遭了什么噩运,受此重创。

  他见不像恶人,决定施救。

  一日后,女子醒来。

  三日后,已能说话。

  七日后,已下地行走。

  半月后身子已初愈。

  朝夕照料,外加救命之恩,女子自然千恩万谢。为还恩,她入厨房,以巧手,替他烹一日三餐。

  

  南食北宴,东饮西酥,都在她的巧手之下,轮番儿出现。

  晨起时,桌上已有酥饼。

  薄,脆,削作梅花瓣,嚼作雪花声。

  他问:“此为何饼?”

  “梅花饼。”

  与市上卖的厚饼、馅饼、肉饼不同,以宿饼薄切,以梅花蜜薄涂,微糖作馅,再用猪油熯黄,反复炙烤。

  烤至色泽如金,香味弥漫,铺于木盘。

  吃一口,芬芳四溢。

  

  茶本不是什么好茶。是他不知何处买的陈茶,平时不喜,也不吃。

  浓苦如药,色深如血。

  但她化腐朽为神奇,将粗茶变佳茗。茶色如琥珀,举盏一啜,涩味全无,苦香翻卷,舌有余甘。

  一问,方知泡茶精髓,在水。

  湖水不可泡。会浊。

  井水不可泡。会辛。

  以山泉入茶,才清冽甘甜。

  她在晨光未现时,挑了桶,翻岩过溪,穿林越涧,去落雪山山顶的崖下,取山顶雪水所化的清泉。

  取回后,以砂罐烹茶。

  一滚便泡。

  一泡便饮。

  他这才知道,自己从前所吃的,都不叫饮食,而是果腹。

  

  他终于对她好了奇。

  “姑娘到底何人?”

  “奴家姓乔名羽,金陵人氏。”

  再一问,才知道,她本在太子府的膳房做女史,因兵变,太子一系,均被波及。她因出府采买,避过一劫。

  随后被追捕。

  到处奔逃。

  途中四处逃窜,人不像人,鬼不像鬼。

  逃至落雪山附近,被小贼发现,抢了钱财,又欲劫色,她拚死挣扎,被砍了几刀。

  以为她已死,才悻悻离去。

  好在被人发现,抬至梅斋门前。

  经他之手,捡回一条小命。

  

  劫后余生的生,弥足珍贵。一日一新,一步一景。事事欢喜,日子均有光。

  她用了心,对待寻常小事。

  金菊开。她取金菊,制菊花酥。

  芋头熟。采芋捣泥,制芋丸。

  蟹黄之时,取了橙,剜去穰,将蟹膏肉填在其中。橙盖盖上。放在甑中,以酒水蒸熟,做成橙蟹。

  件件都是一绝。

  他吃得神魂颠倒,于篱前花下,饮佳酿,食珍馐,一时惬意无双。

  “此为神仙日子。”

  “公子开心,我也欢喜。”

  “你啊,似从天上来,”他看着她,半晌之后,补了半句,“暖我一时梦。”

  她羞色半隐,头微垂。

  “奴家的命是公子救的,如不嫌弃,愿一世服侍公子,伴左右,不离弃。”

  

  “我恐怕给不了富贵。”

  “不要富贵。”

  “给不了繁华。”

  “不要热闹。”

  举杯相迎。

  半盏生风,一杯忘世。

  月色朦胧中,不知今夕何夕。

  

  一月后,她去山下,寻了十株梅花。梅名为朱砂,花开似血。

  栽在梅斋一侧。

  随后向他道别。

  “奴家放心不下,想回金陵看看父母,如无恙,三月后回落雪山。”

  

  她到底有牵挂。

  担心父母年迈,无人照料,自己又逃亡在外,屡遭横祸,好歹也要报个平安。

  他担忧,“要不,我随你同行?”

  她笑,“此处到金陵,行程不过十来日,我回去探望一下父母,安置好家人,腊梅花开时,我定然返回。”

  “一言既出?”

  他以为她会说,“驷马难追”,不成想,她答:“生死不渝。”

  离开时,隐约有冬意。

  

  两行灰雁低飞,云沉沉。

  已有零星梅花早开。

  他取了三朵,簪于她的发间。

  落雪山静寂无声。

  唯鸟雀乱鸣。

  他站在柴门前,看着她渐行渐远,消失于梅林深处。

  

  此后他采药、行医、食饮,一如从前。

  日子却变了味,一天有一年长。

  食不是食。

  饮不成饮。

  粗茶淡饭,原本也能对付,如今却难以下咽。仿佛滋味大改。

  三月后。

  某个满月夜,三更时分,她站在门口,唤他:“公子,我回来了。”

  月色中,发黑如夜。

  笑容浅淡如谜。

  而那三朵梅花,不谢不萎,如离去时一样鲜妍。

  

  此时,晚风歇,梅花怒放,暗香浮动,枝头雪色纷扬。

  他迎进来。

  “你回来了。”

  “我说过,生死不渝。”她笑。

  “父母好吗?”

  “无妨,安置妥当,一切安好。”

  此后她留下来,服侍饮食起居。夜来铺被,晨起煮茶。

  恰逢梅花开,她为他烹梅宴。

  

  提篮摘花,洗净,过水一焯,沥干。

  切末制馅,揉粉打糕。

  梅花糕、梅花酥、梅花饼,一朵接一朵。

  若是红梅,色如胭脂,沥水后,点于糕、饼之上,白中一点红,如女子唇上轻染,艳丽动人。

  

  尘世冷意袭人,梅斋内外,却是繁花不断,花馔扑鼻。

  天冷,他这几日起得晚,肠胃喜清淡,她便以小米熬粥,揭盖前,将焯过的花瓣洒于粥上。

  “久食花粥,可成梅花仙?”他笑。

  “不会,会有花花肠子。”也笑。

  已经像是调情了。

  新雪已下,她扫下花尖雪,贮于陶罐中,一罐一罐,埋于梅斋地下,预备等到明年夏时,取出煎茶。

  也将鲜梅花存于瓶。

  摘半开花朵,佐炒盐,洒入,以箬叶密封。夏天取出,洗净,注入滚水。宛如初绽,颜色不改,犹在生时。

  又想了法子,以蜂蜜腌渍梅花,制成梅花蜜,冷冽沁甜,滋味无双。

  

  这些时日,二人饮青梅酒,食梅花宴。

  双目交织。

  她心中已有异样。

  酒至酣处,他从暗室之中,取了一柄剑,就着风雪而舞。身形如电,招式行云流水。

  她鼓掌欢呼。

  红尘已被风雪阻隔于千山之外。

  世事与他们再无瓜葛。

  

  这僻静一隅,只有一个退隐的男子,和一个避世的女子,相伴度日,不着一言。他舞剑已毕,回屋,于炉前继续酣饮。

  他问她,“可有愿望未实现?”

  “能在公子身侧,足矣。”

  窗外一弯雪上月,屋内一炉酒中春。良夜无声。

  他以为,再无波折。

  她以为,一生安稳。

  

  这次归来,她其实有异样的。

  一如既往的温柔。

  但太温柔。

  她染新妆,贴梅花钿,穿丝罗襦裙,摘花酿酒,扫雪煎茶,一日不停。

  纯良如水,温婉如花。

  他不再穿旧衣,进凉食。

  所经手的、经口的,都是用尽心意。

  

  她知冷知热,永无倦意。

  雪停后,他去山间寻猎物,一回家,发现她已悄无声息添了瓦,糊了窗,粉了墙,院子修了篱笆,灶前添了柴火。

  去采药,归来时,发现陶碗变玉碗。

  旧褥变锦被。

  地面也由泥地,变成青色金砖。

  他粗心,暂时只发现,梅斋愈来越舒心。倘若细心些,会发现屋子里太多物什,均已换新颜。

  问起来,只说,“从娘家带了些银两,置办了一些,公子可喜欢?”

  他当然喜欢。

  

  此后二人日日相伴,朝夕相处。

  春时,采梅子。

  夏时,从地底取梅花雪水,饮茶。

  秋时,采草药,浸白梅,做梅花馄饨。

  冬时,就着满山雪色,饮梅酒。玉碗盛来琥珀光。人间至乐,莫过于此。

  

  谁曾想,噩运很快来了。

  三年后,有御林军进山,捉拿他。

  称他是反贼。

  原来他也曾是太子一系,领三军,降乱除恶。

  但叛乱之前,他就因不喜当朝酷戾,权谋阴险,早早辞官远走,于这山水迷朦之处寻一林容身。

  内斗,他未参与。

  叛乱,他与之无关。

  不成想,还是不能成全。

  

  因为清剿余孽,他作为旧部,也被追杀。

  他并未执剑,一袭青衫,凛然而立。

  “在下已经归隐,无意于庙堂之事,也未参与政变,但求高抬贵手,放逐于江湖。”

  对方也是听命办事,不可能应允。

  为首的一个,剑芒一闪,已跃至他眼前。

  他移动身形,躲过一招。

  对方继续逼进,招式凌厉,剑气逼人。他没有办法。一伸手,折了一枝梅花,往前一刺。

  对方转过身来,一目已眇。

  只剩一个血窟窿,阴恻恻地对着他。

  

  其余人等,立即包抄上来,四面都是人,八面皆剑光。

  对阵间,梅公子渐渐落于下风。

  正担心自己将命丧于此,她于梅林出现,罗裙胜雪,轻轻一笑:“尔等未免欺人太甚。”

  取一捧梅花,往外一撒。

  花化齑粉,化尘,化雾。人人如痴如迷,不知身在何处。

  她娇叱一声:“回去。”

  一群人竟乖乖回。风雪乍起,雪意渐浓。之后,不知所踪。如同人间蒸发。

  

  雪停又后,他曾出去找。

  一无所获。

  百十号人,竟如同从未到来过,无声,无息,无印,无痕。

  

  他对她的身份大为惊奇。

  回答说,父亲曾教了些武艺,用以防身。

  其中一种武艺,就是催魂术——将药粉混入花中,看准风向,扬出,只要吸入,就会神魂颠倒,不由自主。

  他以为是幻术。

  她笑,哪来的幻术,无非手快,你来不及看清罢了。

  

  追他的,消失了。

  追她的,不见了。

  或许早已经忘了她吧。不过一膳房女官,不至于一直念念不忘。

  

  但二人没想到,不久,山下又有人来。

  已近年底。

  她听见远处有人声。

  抬眼一看,雪地之中,站着一女一子。

  女子有美貌,披红色昭君袍,立于雪中,如同天外来客。

  幼子大概五六岁,灵动可爱。

  “有人否?”

  她开了门,将他们迎进来。生炉,盛汤,递糕点,预备让二人饮食歇息。

  此时他从卧房走出,见二人。

  女子激动唤他:“夫君。”

  而幼童则扑上去,抱住他的腿:“爹爹。”

  他脸上由惊愣,转为喜色。

  “这是我孩儿?”

  “是,你走以后,我才发现已有身孕。”

  

  原来,他逃亡潆州之时,曾在一客栈歇脚。

  客栈主人,是一美貌新寡。可惜愁容满面,郁郁寡欢。

  他呆了一段时日,从同情,到生情,之后,某个夜晚,她进入他房中,钻进他的被褥,有了鱼水之欢。

  他本想留下来。

  但不久,听到叛乱消息,知道大事不好。若留,必然牵扯到她。一起离开,女人又无法舍弃客栈。

  只有道别。

  谁能想到,那几天的交合,令她有了孕。

  她一直央人打听他的下落。

  无人知晓。

  前段时间官兵进城,她知道有异事。

  再一问,知道追捕的叛军将领竟是他。毅然决然,带着孩子,翻山越岭,来落雪山寻人。

  

  见了方知,果真是他。

  皆大欢喜。

  说不尽的相思,道不尽的离愁。说到缠绵处,两人抱头痛哭。

  他喃喃着:“今生定不再负你们。”

  “不离不弃?”

  “不离不弃。”

  黄昏,她做好茶饭,唤二人就餐。

  还未踏近,就见窗纸之上,有一对相拥的影子。不知觉间,竟泪眼朦胧。

  

  入夜后,她收拾、清扫,为三人烧水沐浴。

  又为他们展被铺床。

  因知道他们将重归于好,也将翻云覆雨,手头的动作,哪怕只是拎被角,掖被单,也有千斤重。

  “被褥已铺,请安歇罢。”

  她退出卧房。

  外面风雪已停。

  冷月当空,遍地皎洁,空气冷彻肌骨。

  她坐立不安,不寐不眠。午夜时分,她披上斗蓬,在院中闲走。

  到他的窗下,隐约听见呻吟声。

  那样酣畅的呻吟,她一生,未曾发出过。他的怀,从未为她敞开过。

  她站在那里,百感交集,竟一动不动。

  

  三更时分,他起夜。

  看见院中有人,一身雪花,吓了一跳。

  “你为何不睡?”

  “公子,你看我曾种下的朱砂梅,已经开了。”声音幽然,如从地下传出。

  红梅如血,点点开。

  

  “天冷,快去就寝。”

  “可否陪我到梅林走走?”

  这是她第一次央求。

  也是最后一次。

  一路北风,梅影疏淡,雪意一望无际。

  她时不时回头,冷吗?

  他摇头。

  困惑地走着。

  她将自己的斗蓬解下,替他披上。继续前行。

  他有些烦了,“欲往何处?”

  

  梅林深处,她总算止步,回头,目光灼灼。

  “今日就想问公子,你心中有没有我?”

  他本想回,“今日好生奇怪”,到底忍住了。犹豫半晌,还是果断说:“我待你,如家人。”

  “不是恋人。”

  “不是。”

  她静默半晌,忽然凄然而笑。

  接着有泪流。

  再接着,天地有异相,人有异状。

  她泪落成血。

  血化红梅。

  一瞬间,红梅纷扬,满天赤色。

  皑皑雪光之中,愈发凄艳绝伦。

  

  他又吃惊,你,到底何人。

  她依然是她。

  只是,那年下山时,她一回金陵,就遇埋伏,父母早亡。她如同羊入虎口,被人一剑穿心,猝然死去。

  因与他有生死之约。

  也因心怀深情,魂魄依依不去。

  三月后,她还魂归来,回落雪山,伴他左右。

  天长日久,以为自己仍是生人,与他举案齐眉,朝朝暮暮,成凡俗夫妻。

  谁能想到,世事难两全。

  他心有所属,对她并无情意。

  于痛彻心扉之际,才思及身世,恍然明白,自己早已不在人间。

  

  一切不过她的痴念一场。

  不过大梦一场。

  醒时一无所有,心无所系。

  她大叫一声,“好苦......”声音凄寒,久久不散。

  伴着这缕声音,幽魂散去,如羽纷飞,如同从未到来过。

  那一瞬,沧海月明皆有泪的一瞬。

  那一瞬,千树万树梨花开又万念俱灰的一瞬。

  他站在原地,呆滞如石,静穆如古树。

  原来她因他而生。

  因他而来。

  很久以后,才悠悠醒转,这其中因果,这悲怆来回,竟是这样一场传奇。

  

  此后几十年,梅斋静好。

  他与妻、子相伴落雪山,看梅开梅落。岁月无忧,一生无事。

  

  朝中无人知晓他仍在人世。

  江湖也无人知晓他的来处。

  那几株朱砂梅,年年开得艳。雪一下,绽得如泣如诉。似有千言万语,借这赤色,要说与人听。

  很多年过去了。

  某一晚,梅斋有异香,如迷香,如香魂。

  他缠绵病榻已久,知道自己时日无多。

  医了一世人,医不好自己。

  妻子老了,儿孙跪在榻前,静默无声。

  他深知大限已至。

  回望一生,已无牵挂。所负的,只有一个人。

  回光返照之际,仆役送来美食。

  巨胜奴,贵妃红,汉宫棋,金乳酥,曼陀样夹饼,金铃炙,七返膏......

  满几琳琅,他一口未动。

  忽然睁开眼,虚弱地问:“有没有梅花酥?”

  众互视,没有。

  妻子忙交代:“快去做。”

  厨房开始和面、捣粉、揉馅、炼浆......烟火鼎盛,忙碌不已。一个时辰后,已做18种梅花酥,放在玉碟之中,一碟一碟呈上。

  满室酥香。

  他环视一圈,依然一口未动。

  “都不是当年的梅花酥。”

  

  午夜已至,烛影摇曳。

  恍惚间,门帘浮动。他睁眼望去,卷帘间,有一女子蹁跹而至。

  依然是当年容颜,依然是那袭白色丝襦罗裙。

  她从未老去。

  不像他,已满头霜雪。

  “公子。”

  她笑,款款而来,手中举一盘梅花酥。

  “听闻你想念,特来为你烹制。”

  他瞬间食欲大动。

  她拈了一块,递给他。他含住,缓慢咀嚼。

  唇间有春。

  齿间有风雪。

  舌尖梅花盛放,无边无际。

  

  四更时分,他离去。神容安详,仔细看时,唇边仿佛有笑意。

  满斋悲哭。

  但无人知晓,他已无憾意。

  

  窗外大雪纷飞。

  野史记载,那一场大雪百年不遇。雪化之后,山头红梅枯槁。人去梅凋,满山花落。

  此后,山河阒寂,人间百年太平。

  世人逐渐忘了,曾有一良医,种了满山梅。

  也不会记起,曾有鬓间簪梅花的女子,穿越生死而来,烹馔梅花宴,爱过一个人。

  只有梅花酥留了下来。

  ——梅间有人。

  人比花媚。

  深情掩于粥饭间。

  只是所有梅花酥,都不是那年的梅花酥......

  作者:周冲

 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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